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爱在咖啡馆写作的作家

2024-11-17 咖啡豆价格 0


原本与骆以军约定了书房的采访,碰面时他临时改变主意,带我去了青田街上一家叫 Cozy 的小咖啡馆。天下着雨,但他只能坐在户外的大棚伞下,寒冬酷暑他也坐在室外,因为他需要抽烟。
散布在小巷里的各式各样的咖啡馆,是台北的文艺标签。在咖啡馆读书、写作,因朱天心和唐诺的明星效应,成了小资们奉为典范的生活方式。这对作家夫妇宣称咖啡馆就是他们的书房,各地朋友去到台北时,咖啡馆也是他们必会推荐的“景点”。不过骆以军说,其实的作家几乎全都在咖啡馆写作,他们没有要把这件事神化的意思。“真的是因为家里太挤了,所以只能在咖啡馆写。”
在乡下老家,骆以军有一个相对宽敞的房子,但为了小孩读书和妻子工作,他在城里租了一间四五十平方米的小单元,总共住了 5 个人和两条大狗。“到了我们这一代,不可能靠写作在城里买房子。以前朱天文、朱天心、张大春的书,一卖就有几十万,我们现在印数一般都是 2000,再年轻一些的更少,得了一堆文学奖,书却只能印 1000 本,有些甚至出不了。”但是相较于北京和上海,台北的城市化时间相对漫长、过程也比较自然,所以渐渐生长出了大量亲民的咖啡馆。对于骆以军这样“去 PUB 混都嫌太奢侈”的城市寄生者,花大约人民币 30 块在咖啡馆里消磨一个下午,确实是最理想的选择。“这座城市里有那么多文艺青年,他们也许二十七八岁了,还住在大学旁边拥挤不堪的学生宿舍里,但到了咖啡馆,他们尽可以幻想有朝一日得以拍电影,或者只是苦闷地写些报社的杂稿以维持生计。”在骆以军看来,这些人才可能理解真正的都市,他们亲身体验着现代都市里不稳定的关系和不自在的状态。“保罗·奥斯特的小说里写的,比较像我所看到的,对于每一个人,你只能了解到一些浮光掠影。”
B= 《外滩画报》L= 骆以军
B:你最常在里面写作的咖啡馆是哪几家?为什么喜欢这几家?
L:大约有三四家。在靠台大那头温州街巷里有两家,一家叫朱利安诺,一家就是一般连锁咖啡馆叫怡客咖啡。不然就在家附近青田街的两家,一家叫兔子听音乐,一家叫 cozy。都是有个小院落或户外阳台的,通常会种些树。我后来固定到这几家是因为台北室内禁烟非常严格,但我不抽烟完全无法写任何东西,只能在有户外座位的咖啡馆。这几家比较空敞,平时人也没那么多。我这几年比较重要、在意的作品都是在咖啡馆写的。
B:你能描述一下你的书房吗?
L:我的书房很像拾荒老人的废弃物仓库。因为住的小公寓空间有限,书房只有四五平方米吧,其实以前住乡下的书房就大些。八年前刚搬来这小公寓时,书房的三壁书柜,书都整齐排放,都是挑选从大学到那时快 20 年买下来的书,自己觉得重要或会一再看的,其他许多书都扔在乡下那屋里。结果这几年下来,又买来的书只能一直乱堆在各格书柜前沿,地上也堆一落一落,书桌也堆的像岩页峡谷,常常坍塌,常常找不到几个月前才看过的那本书,一直掏挖,就是找不到。书柜各角落还塞有瓶瓶罐罐的药品,或我妈给的各种养生药粉,总之是蛮像拾荒老人的窝。
B:哪几本书,是你最经常阅读或使用的?
L:应该还都是小说,马尔克斯《百年孤独》、卡尔维诺《如果在冬夜,一个旅人》、博尔赫斯、大江健三郎、库切、川端康成和昆德拉的其中几本。拉什迪的《魔鬼诗篇》、纳博科夫的《洛丽塔》、傅傲斯的《魔法师》、爱丽丝·默克多的《大海啊,大海》,还有陀思妥耶夫斯基,算是这十年常重读的。
B:最近一年,买了多少新书?读了之后印象最深的是?
L:没特别留意,200 本应该跑不掉吧。印象最深的是波拉尼奥的《2666》,但不是自己买的,是出版社送的。
B:最近一次旅行,带了哪本书?
L:波德里亚的《论》和阿乙的《鸟看见我了》。
B:你是如何整理你的书架的,有什么特别的个人偏好?
L:刚搬来这里的时候,书从纸箱拆封上架时整理过。其实有点像二手书店的排法,文、史、哲有各自格位或区域,但我几乎都还是小说书。最靠近座椅背后那六格,就是那几年比较会重复细读的书,譬如博尔赫斯、纳博科夫、拉什迪、赫拉巴尔、保罗·奥斯特、玛格丽特·艾特伍德和拉美一些长篇集。但这些年书柜上的书都乱了。
B:你有收藏的习惯吗?你收藏的书里面最面最珍贵的书是哪些?
L:我没有收藏的习惯,我父亲倒是老中文系教授那种,喜欢买书藏书,永和老家整个都是那种老硬壳古典中文书。像《笔记小说大观》、《古今图书集成》、《大藏经》、《中国交通史籍书刊》之类的。但我不相信他此生读完了那老屋子上下四方各种书,他过世后,我母亲和哥哥把他许多藏书捐给一间佛教大学图书馆了。
B:你是常逛书店,还是已经习惯了在网上买书?
L:我还是在书店买,我不会使用网络买书或其他东西。台北台大附近不少书店,像运河渠道,蛮随意的,诚品也算蛮方便的。
B:对你来说,书房是不是一个私密的空间?家里人也会像你一样使用这个房间吗?
L:是吧。家里人不大会进我书房,因为真的像战场瓦砾废墟,书啊稿子啊乱堆,又只有这里可以抽烟。他们觉得臭吧。
B:你想过你的藏书的最终命运吗?赠送给图书馆,或者卖给旧书店,留给子孙?
L:没想过耶,主要我还不到藏书的范儿吧。也就是读那些书里的像灵魂那样的东西,吸干它。如果书不再有被读的状态,它就只是时光中的死物或干渣吧。我倒是希望有几本好书,我儿子们能在此生某个阶段读它们,不为什么,就是如此丰饶美物,希望他们也尝尝。但除此外,书应该不值几个钱,我没想过留给他们。我住的附近有一间二手旧书店,老板非常有品味,有学问。这一带住许多台大老教授,但其中许多是孤独老人,常是某位老人过世了,整个老公寓的藏书是收破烂整车的送去他店里任挑拣,许多版本的书,许多五十年前的日文书。奇怪也没后代来拦着说要这些书,人亡书散,很像赫拉巴尔的《过于喧嚣的孤独》。
B:对你来说,理想中的书房是怎么样的?现在这个书房符合你的理想吗?
L:不符合,太小太挤啦,唉,否则何需去咖啡屋流浪写稿呢。我还蛮怀念以前在乡下那书房,其实是盖在二楼上的违建铁皮屋,约二十平方米吧,也同时当储藏室乱堆家里不用的婴儿学步车啦,舍不得丢的废家具之类。窗外是一条小溪,另一端是山峦,也不高。书桌是两张并一起,也是乱七八糟堆的地震后的摊开的各种书。但那时写作就是特别气长,坐一个半天写,也不会觉得闷窒。我的专注区还是在一张书桌的空间,不要有计算机放桌上来扰乱心志。其实我在有书桌的旅馆里写东西的效果很好,闷了就离开,到下面陌生城市的街道走走,接接陌生人气,让眼睛转转。或许那是我理想的书房。
(责任编辑:狮子座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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